沈菁禾

【长篇｜得体夫妇】谁凭珍馐做红妆（十七）

*同志们国庆节快乐呀！！

红绸被解了系扣，软塌塌的搭在食盒木盖上。珍馐佳肴被瓷盘雕花点缀出的亮泽，透着些不寻常的褐红。

李玉躬身扬了手，宫女太监们会意，传膳的流水线在慈宁宫的寿宴上铺展开来。

“太后，这是长春宫的魏厨娘特意为您做的，祝寿的寿桃。”

他掀开红绸罩着的铜盖，揭起后，一副四仙弹乐的蔬果雕塑映衬在众人视线里，但听唏嘘不已。那栩栩如生的寿桃端正立在神态各异的仙人身后，似一座深山，其上刻着“寿比南山”四个大字。

“皇后呀，那丫头是有心了。”

富察皇后侧坐在弘历身旁，但闻此言，缓缓起身行上一礼，只因着最近有了身孕，腿脚有些发颤，便被弘历及时扶起坐稳，担忧之色溢于言表。

“皇后稳着些身子。”

太后了有深意的露出一派慈祥笑貌，她挥挥手，那些御茶膳房制出的宴菜便被送到皇上和各嫔妃的桌前。高贵妃擅观其变，但见太后桌上珍馐实在与眼前的不同，便出言假意赞叹：

“太后呀，臣妾瞧着您桌上寿宴五花八门的，莫不是也教那魏厨娘做的？”

“没错。”太后笑着。

嘉嫔眼尖，席位又正对着太后，她稍稍一抬身子，便觉出不对劲。菜肴虽精致，却也未见过哪路菜式上皆是薄薄一层褐红粉末的，思及此胆子也提了些，便开口道：

“太后，恕嫔妾多嘴，这位厨娘用的是什么手艺，能使寿菜上蒙着一层褐红末子呢？”

高贵妃与其对视了一眼，笑意更甚。

弘历正欲斟酒祝寿，但闻此言，亦是不得其解。他吩咐着李玉，似要讨他问个明白，但瞧他面露难色，便回首望了富察皇后一眼。

“璎珞擅于倒弄些新鲜玩意儿，这褐红粉末应是她的巧妙心思罢。”皇后端坐了身子，意为坚信魏璎珞堂堂正正，清清白白。

“姐姐不曾见过，那外来毒粉的形态，也与这般无二呢。”高贵妃用帕子掩了唇角，一双眸子里闪烁的是精光点点。

啪。
太后这厢撂了筷子。

“去将魏璎珞传来，哀家倒想问问，她有些什么名堂。”

钱总管先一步在殿外候令，因他知晓这寿菜上的曼陀罗粉必定能引起贵人们的注意，心里美滋滋的忍受寒风苦吹，待到李玉板着脸奉命出来唤他时，当即一个侧身上前，仿佛早有预料似的，看的李玉一愣：

“去将魏璎珞传来，太后有问。”
“嗻。”

这厢锦绣和玲珑早被安定了指证人的角色，在御茶膳房周旁等着。魏璎珞但瞧二人神色奕奕，心底是又好气又好笑。

“魏璎珞，你得意不了多久了。”玲珑歪着头看她。

是吗？

“不对呀太后……这御茶膳房送来的膳食里，也有褐红色的粉末，会不会是一种调料？”

陆晚晚低头用筷子翻了翻桌前菜肴，又转头看了看嘉嫔碗里的，才敢怯懦着开口。

众人方才的窃窃私语又换了话题。

太后缓下寿宴上冲来的怒气，闻此一言，当即转头问了弘历。

“皇帝，让哀家瞧瞧，这颜色是一般模样的吗？”

弘历将两碟菜肴一相对比，皱了眉头。

“御茶膳房做的，褐红色要更深一些……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。”

还不待他发火下令，门前便有了通报。

“报，魏璎珞与钱总管求见。”
“进来。”

两人并肩而行，一人十拿九稳，一人稳操胜券，不相上下。

可听得太后一席话，钱总管原本志在必得的脸瞬时垮了下去。

“哀家想问问你们二人，这寿菜与膳食里，为何都有褐红末子？可是你们其中谁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？”

钱总管转头瞪了一眼魏璎珞，他心底虚的发慌，难不成是锦绣玲珑这两个蠢货放错了食车？也不对，他亲眼瞧着膳食放进食车的，怎么可能……

他仍在心焦不宁时，魏璎珞早上前一步，唇角带笑的拾起传菜官用来亲自试毒的碗筷，略施一礼后，夹起太后眼前的一块玫瑰芙蓉糕放进口中，细嚼慢咽。

半晌，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撂下筷子：

“是奴才疏忽，未来得及告知太后，这粉名为红果粉，是在太医院取来的草药研磨而成，无毒无味，只是表面看起来奇怪些许，却能提升食物本质的甜味，不信，您尝尝？”

高贵妃自讨没趣，富察皇后松了口气，太后得了确切的答案，便放心着欲要挥手教魏璎珞告退。谁料嘉嫔却依旧不依不饶，反倒是给了魏璎珞一个很好的台阶：

“甜味儿？饽饽和寿桃嫔妾可以理解，那这御茶膳房的膳食里，为何也要撒上一些呀？”

“嘉嫔娘娘，这个，您要问钱总管了。奴才可是从不记得，曾将这红果粉赠予他，更何况……”魏璎珞端起嘉嫔的碟子来，凑到鼻前嗅嗅：“这根本不是奴才研制而成的红果粉，反而倒像是带有剧毒的曼陀罗粉。”

此言一出，满座哗然，更甚者将面前的佳肴全扫到了桌下。高贵妃皱着眉头，用手帕捂了鼻子，眼神困惑的看向嘉嫔，后者亦是如此。

这小厨娘三下五除二的几句话，就解决了原本的困境？

倒是说的做的皆是滴水不漏，不愧为长春宫的人。

“皇上，太后，奴才冤枉啊。”

在今时今日之前，钱总管曾幻想过无数次魏璎珞求饶叫冤的凄惨相，哪料此时此刻跪伏在众人身前的，却是他自己。

他还不知晓，自己早就入了魏璎珞和傅恒编织出的网中，只稍稍一扯，便是死无葬身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