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菁禾

“我说说,你听听,在想当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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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短篇|风雨】独白(二)

*风里刀视角









秋意正浓时。

 


我与顾少棠常小文分道扬镳,独自骑上雨化田的马朝着他属下所居的驿站而去,临行前不忘戴上金丝面罩,那是雨化田唯一留给我的东西,也全在我们的计划之内。

  

在她们二人飞驰离去后,我将雨化田的尸骨用一张薄毯卷了起来,当夜,葬在城中路边的一颗老树下,那里无尘无石,抬头就能见到车水马龙,一如我想他所见,看看我所闯荡的江湖百态。



从今以后,我便是那西厂督主。

 

一路上尘土飞扬,混着沙砾的风呼啸而过,历历哀鸣声入耳。

 

待到驿站,我将死了主人的马交给门口候着的小厮,径自走上楼梯,随意抹了额上的汗,颓相全无,一举一动皆是雨化田的模样。

 

“进良,如何?”


“督主,属下已办妥,只待您一声令下,便进龙门。”

  

曾经几月的摸爬滚打早将雨化田的模样学成个十足十,眉眼间残留的痞气不好散,我便多匀了些脂粉,又添了眼角尾尖,高高扬起,独晲天下的姿态也不过这一眼之间。那马进良是个死心塌地的老实人,对主子不敢直视相对,我这招,瞒得过。


所以我瞥了他一眼:“回宫。”


他讶异的抬起头,旋即重重垂下,抱以双拳:“督主,为何回宫?可是那风里刀生了什么变故?”



“我杀了他。”


最淡漠不过的语气,谁也听不出我隐忍的颤栗,究竟是谁杀了谁?我倒有此疑惑。


于是我看见,那马进良面具下的眉眼倍增疑惑,又像是如释重负的倒吸口气,朝着我拜上一拜:“督主终究是督主,属下应该想到的,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。”


他这话什么意思?雨化田杀我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平常事?我用尽了无赖的办法将自己绑在他身边,谁抵得住死皮赖脸的纠缠烂打?这是我后天独发的优势,常小文说过,将我放在女人堆里绝对吃香,这一嘴的谎话张口就来,面不改色,对雨化田又有何难?他只是,只是比平常的姑娘更媚一些,更美一些,也更冷一些。


哦,他还是个男人,掉包的太监。



“不过一枚棋子而已,有何惋惜。”我握了手腕的佛珠,那上面尚存几丝原主人的温度,更显薄凉。



“但督主曾说…”



“说什么?”我眉梢上挑,压抑着好奇。



他雨化田会对我有着何种态度?



当初结结实实摔在西厂出巡的马车前,只是为了抬头那一眼,让他雨督主看清楚,世上还有一人与他如此相像,是他的威胁,也能成为他的鹰犬。更甚的目的,是为了助顾少棠他们独自取出龙门的宝藏,六十年一甲子,太不容易,所以会有人因此丧命。



所以我心里认为,雨化田对我的定义,不过是“不能用则杀之”。



纵使我爱他,纵使他可能爱我。

  


“督主曾言,若风里刀有二心,便将他丢弃在荒漠沙海中,让他独自枯死。”我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:“总之,督主的双手不想染上他的血。”



“我的确不想沾了那个臭东西的血,所以废了他三脚猫的功夫,活埋在老树下。”语气淡淡,凝了眉在他面前走过,心中是遏止的惊涛骇浪。

  


他曾说的是真的。




他说,风里刀,若你生了二心,看见的会是节节败退的景象,包括你的命。



如今不是应了他的话?我杀了他,我自己也活不成。



“而今沙漠如死海,并非绝佳时机,一月之后,风暴四起,本座不想辱了良机,待本座回去禀告圣上,再入龙门。” 



雨化田的手下皆是个个提防心重的人,既为档头,对主子的习惯应当了然于心。本着督主一向的作风,我微微打量了一眼床铺,稍有不满。

 


他立马将床铺收拾个干干净净,丝毫褶皱皆无:“督主且先对付一晚,明天清早便回宫。”




那声嗯从鼻腔里发出,又弱又轻。



我忽的记起第一次服侍雨化田被扇的那几巴掌,他高高在上,无非是水温稍高了些,不知是娇养出的人细皮嫩肉,还是因为我一时失了智在他脚掌拨弄了几下,记不清,只记得雨化田打了我,他的怒色浮上唇角,化作了冷媚的笑。



字字珠玑,虽仅有三字,却能刻在我脑子里。



他说,臭东西。



臭人便是臭人,千遭的花瓣细水也洗不净。




我躺在床上,鼻尖若有若无的是雨化田的香气,来自佛珠,来自他的贴身衣物,甚至是仅仅住过一夜的这间屋子,四处皆是。



雨化田,雨化田,雨化田。


他妈的,雨化田。



我捏紧了被褥的一角,忽然想发了狠的咬上一咬,又觉隔墙有耳,不得不提防,便作罢。曾经口口声声对顾少棠的只谈生意,不谈感情,于他来说都算做放屁,深夜里本就是苦楚肆意滋生的好时候,哪会放过我?雨化田的鬼魂也许一直跟在我身后,他是如此的强盛,哪会轻易死去?



曾夜夜圈在怀里的温度荡然无存,我想我肯定爱他,就差融进骨子里,否则怎会存了一肚子的肖想?可笑,太可笑,我竟然想让一个野心昭然的人陪我浪迹天涯,四海为家。



他说那宫女怀了孕,是他的孩子。


他要杀掉万贵妃,让自己的孩子做大明皇帝。




杀了他吧。常小文晃着她的药瓶。是一刀痛快,还是七窍流血?你比我清楚,不杀了他,你会是什么下场。



杀,必须杀,你死我亡。



所以我一半受人蛊惑,一半由心而生,我连被揭穿时的死法都想了个齐全,却未料到他竟然如此坦然的喝下那杯清酒,毫无察觉。

  


是雨化田傻?还是我痴?



刚入西厂时,我被指派到雨化田身边充当个打杂照顾的,不能闲逛,除非戴着和马进良一样的面具。偶尔学学雨化田的做派妆容,也替他去东厂威风过,不是学的只有三成像,就是被一记眼刀震的没了底气,全靠耍无赖的本事才次次搪塞过去,给那人揉个满怀。



他也全任凭我恣意妄为的床上打闹,情话满天飞,不入耳,也不走心,想到什么说什么,想不起来的就埋进心底。



风里来,雨中去,化为刀刃,偶过秋田。



是一副再好不过的景象。



日日夜夜如梦似幻,大梦不肯醒。混久了的脾气秉性也与自身融为一体,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模样,既然是情报贩子,少不了嘴上功夫,哄的人妥帖,本不是难事。


我怎么就把自己搭进去了?



雨化田,他妈的,雨化田。



被褥圈在怀里,一夜无眠。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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