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菁禾

“我说说,你听听,在想当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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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短篇|得体夫妇】樊笼







久在樊笼里,复归返自然。



长春宫林立着的芭蕉树下剪去了昔年旧影,坛中蒲生的杂草迎风摆动。闲岁时这院里还是对影成双如胶似漆,夜半烛盏燃起的琉璃灯晃动间尽填暖着的烟火气儿,紫禁城中都道是弘历最爱富察皇后,如今他却只余下空守茶凉泪湿枕。



魏璎珞正拿着夹剪躬身除草,只一侧首,瞧见的便是蔫着的茉莉花,和石阶上茕茕孑立的憔悴佳人如出一辙。恍然间,秋风四起,富察皇后本就体寒,禁受不住这寒风吹打,紧搓着双手归去屋中,又开始仔细着她的那幅画了。



“吧嗒”一声,她手中的铁夹剪顺着石坛落到地砖上,其旁躺着的是毫无生气的碎杂草。没由来的,魏璎珞心里徒生一阵夹着辛酸的憋屈,她自打受了富察皇后的恩惠和信任后,就决定着死心塌地的照料着,这主子性子又温和贤淑,颇像她姐姐一般。



所以魏璎珞便替她不值当。


皇上又如何?薄情寡义就是薄情寡义,他难道偏生比旁人多出两张嘴,惯会说花言巧语不成?



“璎珞。”



故意放缓的脚步声毫无征兆的在她身后响起,随着一片红叶旋身落下,那所谓温润有礼的嗓音里带上些讨好似的柔情。




不是旁人,正是富察傅恒。



他眉眼间舒展开的是一条寂夜里的河湾,若要是荡了船,温壶老酒,保准能在其间醉上一醉。



偏生不巧,他此番前来正赶上魏璎珞对男子恨得牙根发痒的时候,原本自摊牌后起她就没多数好脸色,此时连句慵懒的少爷都不唤,拾起铁夹剪继续着活弄,权当没见到他。



正值晌午,宫女太监们忙完活计用膳歇息,大都聚在后院里扎堆闲唠着,主院便只留下魏璎珞独自照料看守,富察皇后此刻也是卧于塌间入了梦,桌角搁置的洛神图栩栩如生。窗外,簌簌秋风一吹,那红叶卷起的尘土飞扬着,在仅存的两人周遭绕着圈的转。



“在一个人生闷气?”



傅恒斟酌了很久的词句,唇齿间碾磨后挤出来的,却是干巴巴的一个疑问。事实摆在眼前,他就算满腹诗书才华横溢,在魏璎珞这儿也是没了辙,即便拥有口灿莲花的本事,有时却被堵的连话也说不全,那双明亮的眉眼也跟着躲躲闪闪。



“少爷,男人心里面是不是都觉着,女子天生就应该围着你们转?她们都没有骨髓血肉,六欲七情,心情大好时拿来摆弄一番,等明儿瞧上别的莺莺燕燕后,再随手抛却,不闻不问。好一个恬不知耻的无情郎。”



他倒不是个榆木脑袋,不过指桑骂槐敢说到皇上头顶上去的,魏璎珞是独一份。待将唇角抿起的弧度敛去后,他迈步走上前,伸出手扶住那气的发抖的肩膀,另手则去寻那夹剪握住,只轻轻一捏,杂草滑落无痕。



“慢一些。璎珞,不要让情绪左右你的思想。皇上后宫佳丽众多,他怎可能将圣宠独舍给姐姐,于公于私,都是百害而无一利。”



魏璎珞甩开傅恒的手,将铁夹剪搁在石坛上,随后噙着一双眼,似是不解的看着他。她不懂得什么家国颜面,什么雨露均沾,她只知道苦等着一个人的那些日日夜夜,煎熬似是万蚁撕咬着四肢残骸,疼,却也麻木着。



明知他不归,却还是拼着命的一次次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惊醒,冷汗湿透了里衣。皇后娘娘,您真不值得。



“如此说来,少爷和那个无情郎是一路人。”



“我不会。”



斩钉截铁的三个字,盯准了她的眼睛,一字一顿。



霎那间,她只觉惊涛骇浪叫嚣在心口,传来海浪的阵阵回声,渺远却又近在咫尺般的雀跃。那目如死灰的双眸明亮起来。



金丝雀仍在樊笼里,但她瞧见了光。



“少爷稍等,前儿御茶膳房拿来些芙蓉酥,味道正好,我取来给你尝尝。”



魏璎珞不敢再多滞留片刻,她怕,怕多耗一时,对方就能听见她心底雀跃的呼唤,那海浪声阵阵袭来,悦耳轻灵,她虽困顿在诺大的紫禁城中,却仍是想去搏上一搏,为了自己。



她应该归去山林间,做最自由的本真。



傅恒想着。若要教他选择一个中意的女子,那个人,必定是魏璎珞,纵使枷锁紧锢,他也依旧能突破层层阻碍,绝不放手。



绝不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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